在无数个被海风浸润的梦境里,我总能看见浮动在北海骑楼廊柱间的光影,百年老街铁艺雕花的栏杆,以及被千年海风轻抚的青砖白墙。每当海风卷起珠海路的落叶,仿佛能听见这片丝路之海的低吟浅唱……
1995年,年幼的我在与父母分隔一年后,随他们来到广西北海。海滨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新奇。
在北海这座四季如春的海城,推开厨房的窗户,就能看见成排翠绿的高山榕随风起舞。楼下粤式茶楼凌晨4点半便飘来叉烧包的甜香。街头巷尾,虾饼店、椰子铺、糖水店、茶楼、各类海产珠宝店琳琅满目。海鲜大排档炉火熊熊,通宵达旦。这里满街都会讲粤语,也夹杂着客家话、壮语,还有来自天南海北的方言,随着形形色色的人在此扎下了根。
到了这座城市许久,却始终未曾见到那片向往的海。我缠着加班的大人一遍遍念叨,直到一个周末他们终于答应带我去看海。
傍晚时分,热浪渐渐褪去,余霞半掩着阳光。车轮压过斑驳的树影,风竟是甜的。望向城市边缘,一片无垠的湛蓝隐约浮现在地平线上,与天空相连,分不清是海映着天,还是天倒映在海中。
穿过热闹的街道,这抹湛蓝渐渐铺展开来。夕阳里,每一道浪尖都仿佛镀上了金色的流光。
海,美得令人屏息,让人忘却时光的流转。直至华灯初上,最后一抹暮色沉入海中,渔火悄然亮起,点燃了整片星空,将天与海交融成一条流动的星河……
多年后,当我离开北海去外地读书,走向更广阔的世界,才渐渐体会到,所有的哲理与韵味,都是那座城早已教给我的。每次回到北海,我总想见见这片海——海风、海鸥、细如雪的沙滩、满地小沙蟹、飘荡在空气中的椰香,吃上一口侨港风情街的地道美食,一个都不能少,才算回了家。
熟悉的小城让我恍惚,像久别重逢的老友,又像初见的新世界。北海没有停下脚步,它在西部陆海新通道建设的浪潮中,迎来新的生长。城市日新月异,天际线不断刷新,“十里银滩”焕新生长,潮雕光影秀点亮夜空,水幕投影晕染出梦幻般的海岸线。涠洲岛的特色民宿依山傍海,错落有致,成了旅人心中的“世外桃源”。海上,千里红树林孕育着翩跹起舞的白鹤,布氏鲸在这里栖息。彩虹桥如巨人臂膀般探向内海,侨港风情街烟火升腾,鲜香四溢……
分不清,是这座城代表这片海,还是这片海塑造了这座城。这片海,浪漫、激情、丰盈、美好,永远让人充满期待与向往。它不光是我成长的地方,更是生命中挥之不去的牵引。无论身在何方,心中的潮汐总会在不经意间涌动,牵动着我回望那片海。
《 人民日报 》( 2025年02月20日 20 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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